面貌仍如少年般稚嫩的男人穿过人群走过来，“礼貌”地将他推到宴会的角落里。
这倒是男人来维也纳的这几年里难得学会的礼节。萨列里鼻端触到莫扎特身上混杂着深深浅浅的香水味，他状作随意地转开脸，“您可不该抛下那些痴痴盼着您的小姐们，莫扎特大师，”杯里的香槟就快见底了，而莫扎特还在盯着他看，像是能从他脸上瞧出一朵花来似的。
“您知道。”
“知道什么？”萨列里喝干了杯里的最后一滴酒液，这下空空的玻璃杯也阻挡不了对面男人的目光，似乎那些随着酒精滑进胃袋的气泡正争先恐后地升腾上来，在空气里破碎，如同溺水之人，给以萨列里一些窒息的假象。
如果无法打破僵局，他怕不是真要被男人的目光扼死在当场。
“您知道我爱您。”莫扎特再一次开口，嘴唇凑到了萨列里的嘴角，如同情人间亲昵的低语。
萨列里一手抵上男人胸口，却犹豫不决着毫无动作。他皱眉：“你喝醉了。”
“您知道我没醉，萨列里大师。您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呢？”莫扎特升高语调，喷洒在萨列里皮肤上的温热气息带着他话语里的干冽纯粹。
萨列里预感到接下来从那片靠近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语必将越过某条朦胧界限，却又只任由那预感在脊背激起战栗而毫不作为。
“我爱您，安东尼奥。”这句话裹在莫扎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被相比少年时更为深沉的气息打磨得意味深长。
“我想亲吻您，想拥抱您，想与您共舞。您如同一只一头扎进我心扉的雀鸟，扑棱着翅膀却不肯离去，要一直在我心里歌唱，直至死去。”
莫扎特看着他，眼角泛起微红，那双眼睛让萨列里想起那些天文学家们描述的宇宙，深邃而迷人，大抵不过如此。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又噎在喉管。他要如何回答呢？他又能如何回答呢？年轻的伟人简简单单地将情爱二字抛给他，他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一样手足无措，嗫嚅着无法作答。
“我不知道……”
“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一直爱着您，您怎么会不知道呢？”凑在他嘴边的莫扎特退开一些距离，皱眉看着他。“我可以为您作成百上千首曲子，为您唱整夜的歌，送一整年的玫瑰，您怎么会不知道呢！”莫扎特似乎当真被萨列里的回答气恼，急匆匆地拿出自己的筹码，偏要让他把这炽热的情感填进心窝子里。
好吧。
萨列里对上那双直视他许久的眼睛。
好吧。
他闭上眼睛在伟人的嘴角轻吻，鼻息喷洒在肌肤有同样炙热。
好吧。
如若他将陷入情爱浪潮无处脱身，他将会在传记中这样描述罪魁祸首。

是该死的莫扎特。
还有这该死的情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