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voue je maudis
Tous ceux qui s'aiment
 
 

【尹崔】过早入梦/It's too early to dream of

*冷圈自割腿肉

*片段灭蚊

*有二设


正是初春,蒙蒙亮的清晨里天气还带着点冬日潮湿的凉气。


尹华平很早就醒来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人们都说海那边的日出日落很美,应该是很美的,金黄色的霞光甚至能投进他这个角落的小房子里,从正对着的窗子一直到他的床边。

但他一次也没去看过。


离开崔允他们的一年里,尹华平过得不算容易。

拜曾经或仍然封存在他身体中的恶鬼所赐,不论白天黑夜他总是半梦半醒,有时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闭着眼睛会做梦,睁着眼睛也会做梦,梦见爸爸,梦见爷爷,梦见杨神父,梦见自己躺在他们面前,恶魔的话语就通过他的嘴唇传进崔神父的耳朵;梦见姜吉英,梦见她坐在妈妈离开的车里哭,然后一转眼就从自己手上滑落下去;还会梦见崔允,梦见他...身边空无一人,他却跪在地上痛苦万分,像是不能忍受这仅仅充满着空气的空间的压迫,血就不知从他身体的哪个地方渗出来...血就从...血就...血...

然后尹华平惊醒过来,心脏跳得就像狂奔了十公里一般辛苦。


如果他这样的人在正常人身边,恐怕本身就是一个梦魇了吧。


“所以我说,为什么跑这么远过来啊?交通也不方便,吃的也不好,也没地方给你睡。”

崔允敲门的时候尹华平刚开始另一个梦,打开门的瞬间他以为这场梦还没清醒。

崔允站在门外,一手提着他的箱子,一手提着几个塑料袋。“给村子的人做驱魔的时候顺路,所以就来了。我在路上买了牛肉和酒。你有被子的话我睡地板就行。”

他神情恍惚地把崔允让进屋,看他轻车熟路地放好东西,兀自到门前坐着。从海边来的风穿过门洞时让只穿着晨衣的他瑟缩了一下,抱着胳膊茫然地看着门前的小路。

不一会崔允来他身边坐下,他转头,仅剩的左眼里只有神父的半边脸庞。

“现在还会疼吗?”

崔允用手轻轻触碰他的眼眶,尹华平闭上眼,感觉到有些冰冷但柔软的指尖。

崔允会冷吗?

尹华平觉得下次应该告诉神父该穿多一点,不能总是手脚冰凉。


但是今天这个梦来得太早了,一般不那么残酷的梦常常在正午里来,带着妈妈喜欢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但这个梦里的崔允他很喜欢,记得他们以前总是吵架,然后因为驱魔的心重归于好,然后又彼此推开。其实尹华平不想把他推开的,但谁让自己是一切的源头呢,也不能光治标不治本啊。

崔允,还有吉英,本就是不应该踏入这片海水的人。

尹华平这么想着,闭着眼睛没看见神父凑近,只感觉到右眼上有干燥柔软的触感轻轻飘过。


“上帝保佑你。”

他稍微睁开眼,第一次发现自己能仔细看清神父罗马领的构造,和发声时喉结在皮肤下划动的样子。

崔允身上有干净布料的味道。

“果真是太早了,梦还没醒呢...”

尹华平嘟嘟囔囔地说着,崔允没听真切,“什么?”

“没什么。”突然好像想明白什么的尹华平又没皮没脸的笑起来:“神父大人,既然都说神爱世人,作为神的践行者的你,是不是也可以爱一下我呀。”他笑嘻嘻地把下巴凑近崔允,“我的要求不多,亲一下就行。”


崔允总算明白过来他刚才嘟囔着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顿时有火烧般的热度爬上耳根,“尹华平,你...”崔允语塞半天憋出一句话:“...我去做早饭。”

早饭?

尹华平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以往的好梦和坏梦里,饥饿与时间的概念从不存在。

而且他现在饿了。

往手臂上拧了自己一把,“哎唷!”

尹华平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痛感是真实的,眼皮上留下的触感是真实的,就像神父虔诚给予他的祝福一样真诚。

那崔允...

尹华平不敢往下想了。


他第一次觉得等着再次入梦是一个好的选择。


*


“我一直想问来着,”尹华平把装着热水的玻璃杯捂在手里,小心地啜了一口,“你们那儿是没有别的驱魔司祭了吗,怎么总让你跑来跑去的。”

“这件事总得有人完成。”

“那也不见得非得是你嘛...天天跑来跑去,又不好好吃饭,以前的伤还没好完怎么办?”

“...没有姜警官说的那么严重。”崔允手下一顿,继续有条不紊地整理手提箱里的东西。

尹华平一时语噎,支吾了半天,“那...吉英那不是...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休息好才有力气驱魔不是。”


崔允把手提箱合上,又仔细地锁好再推到床底。然后他抬头看了靠在门框上的尹华平一眼,起身坐到床边,拿起床头小凳上凉着的水杯喝了一口。

“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是关于修道院的修女们的。”

见崔允一副就要开始现场布道的架势,尹华平干脆地抱着水杯坐到他旁边。

崔允不着痕迹地往另外一边挪了挪,“以前在其他国家,有过瘟疫大爆发的时候。大概是上世纪20年代吧,修女们坐上轮船远渡重洋,在陌生的国度,城市的中心建起一座修道院。她们收留那些生下来没人要的孩子,教授他们谋生的手段;她们把一部分屋子划分出来放置和治疗染上瘟疫的伤者,由修女们不分昼夜地进行照顾。就算在死亡的威胁和离家万里的孤独包围之下,她们也从没退缩过一次,直到瘟疫被彻底击退。”他停下来,端起水杯里已经微凉的水又喝了一口。

“所以?”

“所以,现在的我又怎么能退缩呢。”

“但是现在的你是孤身一人。出了事又没人在身边的话,会让人担心的。”尹华平手里的那杯水只剩下小半,他低头盯着手里的水杯,说的话像是无意又有心。

“...没事的。”崔允稍微一转头就看见还好好挂在尹华平脖子上的那串玫瑰念珠,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上帝自有安排。”

“在那之前,这都是你我所必要接受的磨难。”


*


卫生间虽然是似乎转个身也会有磕磕碰碰的狭小空间,却也让热水喷洒间蒸腾起来的雾气能够轻松就满满当当地装满。

头顶的换气扇嗡嗡响着,崔允简单地洗了洗身子,在从窗边挤挤挨挨放着的洗发露瓶子里榨出少的可怜的乳液的时候,一种酸楚到让人鼻头发红的甜突然从他心脏里窜出来,赶在“要让尹华平记得买生活用品”这个念头的前面跳进他的脑海。


能够这样生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像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为生计而苦恼,又因为能和自己爱着的人们一起度过而感到幸福。


崔允笑了笑,用手指抹开附在洗手台那一小块镜面上的水雾,和流过身体的温热水流相比显得冰冷刺骨的触感,在手臂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想起小时候,因为事故而寄宿在贫穷的亲戚家的时候,连睡觉前的一顿热水澡有时都是一种奢侈。所以他总格外珍惜每次水雾弥漫视线的时刻,能允许他在镜面写下对神明的祈愿,和对世界的憎恨和恐惧。

直到杨...直到上帝将他解救。


不过...如果是现在的他,又会写下什么愿望呢?


崔允回过神来,指尖因为玻璃的冰冷而发凉,水雾又重新爬满镜面。但他写下的前两个字藏在水雾的缝隙里模糊可见,剩下一个“平”字孤零零的上半边,被滑落的指尖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他转过头,把凉透的指尖伸进温热水流,假装那只是神藉由自己而行的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


尹华平清点好小店里的存货,转头就碰上了刚从热水澡里恢复精气神的崔允,穿着合身的灰色家居服,擦到半干的头发用手捋到头顶。

“今天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司祭的工资下发日?”尹华平意外发现他脸上的轻松神情,又忍不住想嘴欠两句。

“热腾腾的雾气。让人感觉很幸福呢。”

崔允难得没有一本正经地接下他的玩笑话,尹华平不禁好奇起来,“啊哟,这点小事情都能感到幸福,我们神父大人一天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崔允没说话,炉子上的水壶从壶嘴里呜呜地喷出一串蒸汽,他转身去把火关掉,用扣在旁边的干净玻璃杯盛了两杯水。

“啊…我总是忘了关…”尹华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崔允靠着炉边,低头想了想,开口道:“最近教堂新来的一个孩子,那天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

”他问我,‘神父,地狱是不是很可怕?’”

“地狱?呀崔允…”难道是…他?有无数想法瞬间闪过尹华平的脑海,他担忧又恐慌地盯着崔允,生怕他说出那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不是的。”崔允否定了他的猜想,让他安心下来,“那个孩子家里情况很复杂...他说他想要自杀,把所有的罪恶带到地狱里去,或许父母就不会因为他再吵架了。”

尹华平张开的嘴还没合上,就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崔允继续说:“但是他一直没法做决定,因为他说自己还想再多吃一次妈妈承诺了他的快餐,再让爸爸陪自己去一次游乐园,再跟自己的朋友多玩一天。所以如果地狱太可怕了,他就先不去了。”

“这孩子...”

“但是昨天他又来教堂,告诉我他不想自杀了。”神父的嘴角有一个小小的上扬弧度,“‘因为昨晚上洗澡的时候,感觉没办法放弃热水流过身体的温暖,所以就先不去了吧。’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抬起头看着尹华平,眼睛里多了些看得清却说不明的东西。


“这样的水流,果然很温暖呢。”


*


崔允躺在他身前。


尹华平知道这只是个梦。但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而这一切又越过界限太多太多。

他看到神父的下身不//着//片//缕,他抓握着神父的大/腿/根,那是一种柔软又模糊的触感。崔允太瘦了,除了绷紧的肌肉之外,膝盖的骨头在皮肤之下尖锐地突出来。

他侧头亲吻崔允的腿弯和突出的膝盖骨。他埋下身,感觉到腰间被chi/luo的肢体圈紧。


崔允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喊着他的名字。

华平...

尹华平...

尹华平!


尹华平在一阵坠落般的失重感里猛地清醒过来,面前是一脸焦急地紧攥着他衣服的崔允。


——自己这个脑子真是越来越超过界限了。


反应过来尹华平抑制住想要一头撞死自己的心情,拍了拍崔允的手,“...好了,我醒了,别担心。”

“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真的没事。”尹华平笑了笑,崔允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松开手,将变得皱巴巴的衣服整理平整,然后如卸重负一般坐在尹华平身边。

“你刚才...睁着眼睛的话,也会睡着吗?”

“嗯...”

崔允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人生啊。”

过了一会,尹华平叹了一口气,突然又笑起来,“我还以为会是一场孤独的苦旅呢。”

“这又是什么话啊?”

“你呢?”尹华平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如果没遇到我的话,不是会生活得更幸福吗?每天能吃得饱饱地上床睡觉,然后做个美梦。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了。”

他停下来,崔允也没接下他的话头,只是挨靠着尹华平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


幸福吗?


吃会幸福,不吃也会幸福。

开心的时候会感到幸福,痛苦的时候也会感到幸福。

看到美丽的大海会感到幸福,沉入幽深的海底也会感到幸福。


那么幸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


这么想来,人真是一个复杂的生物啊。



—FIN—

25 Nov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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